回想当初,自如承认,大半的情感是认为一定要对素衣负责。
他承了这个女人太多的好,本想着在狱中一死也算了之,却活了下来,命大抵算得上是她温素衣的了。
寄往英国的书信写上:有幸得妻素衣,勿念。战事结束后定赴英团聚。
写好了后给素衣看,她夸他字写的有风骨,自己的实在有些小家子气,又问他觉得战争何时会结束。
自如沉着脸说:我只能答你,我希望它三年内结束。
等到那时他一定能管束好自己的心,从容面对。
他想:清如,我们彼此的一生,都要好好地过。
诊所重新开门。
当初被砸的满地狼藉,素衣送的那盆秋海棠也折损了。
他像是死了一株旧的,又重新长了新的。
门外常有特务监视,他一门心思看诊,倒也算是过得安稳日子。
而素衣许久没唱过戏了。
曾经抢着邀她的戏院如今都没了声响,日本人倒是常常送来帖子,可素衣不想再给他们唱,称嗓子不好,要休息。
后又藉口结了婚要管家做饭,大抵是没什么时间再唱。
为此日方有些微词,却不想那么一天,素衣的嗓子真的倒了。
彼时她将近半年未唱,便是到了诊所也是在内室帮忙,不敢露面。自如从未说过什么,她却怕因自己而给他招来麻烦。
那天是艳阳天,素衣做了新学的点心,到秋声社去看望师兄。虽然师兄当初为她决定而恼怒,还动了手,到底是看着长大的师妹,总要冰释前嫌。
戏社里廉价的粗茶,却下着害嗓子的药,不知道是哪个憎日的师弟师妹,专门为了素衣而做的手脚。
他们不敢同日本人做甚的反抗,害起来手无寸铁的柔弱女人很是威武。
同师兄辞别的时候,她说话已经有些哑了,只说是最近吃多了咸口,师兄并未多想。
回诊所的黄包车上,素衣喉咙疼的如同针扎,有汹涌直接的预感侵蚀脑海。
画家要断了手筋,鉴师要坏了眼睛,戏子要坏了嗓子,通通都是天塌的事情。
她频频用袖口擦拭泪水,下车无声给了钱,径直钻进内室嚎啕大哭,声音难听的可怕。
自如赶紧把眼前的病人看完,短暂挂休,走进去把她抱在怀里关切地问。
“怎么了?同我说说。”
素衣伸手捂着喉咙,眼眶里都是眦裂的泪水,“嗓子,唱不了了……”
他赶忙起身去书架上找医书,手抖的难以自抑,心里生满了乱麻,直到被她从背后抱住。
变成了两人搂在一起同哭。
“素衣,我对不住你。我已经坠在泥潭里出不来了,还把你拽了下去,我李自如何德何能,让你损耗至此。”
她只频繁地摇头,被他搂的很紧,是上海滩最可怜的一双人。
到头来谁也未能疗愈得了谁,平平淡淡的日子都不能过,非要把人逼到困苦末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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