死了，我要死了，嘿嘿，嘿嘿。”

　　他开始胡言乱语，到最后发出毫无意义的怪异笑声，脑袋从另外一侧再度转了回来。

　　颈骨断裂的声音配合着苍白脸色，让小林呈现一种怪异的姿势。

　　“我们都要死了，我们都要死了。”

　　小林仍旧在说话，伴随着声音出现的是猩红色的血沫。

　　何梁东的眼睛止不住瞪大，他看见在小林的身后，无端出现一张苍白的脸庞，正用流血的眼睛，死死盯着自己。

　　冰冷，荒诞，吊诡。

　　何梁东怎么都想不到，事情会发生到这种地步。

　　他下意识抬起枪口，灼热的子弹伴随着火光急射而出，夹杂着无匹的愤怒，倾泻在那张苍白的脸上。

　　可是子弹却尽数打在小林身上，导致他本就染血的胸膛，开出一朵朵纷乱的血花。

　　小林应声而倒，耸拉着的脑袋侧在一旁，口中仍旧喃喃自语，无外乎‘死’、‘找上’、‘我们’等毫无意义的词汇。

　　何梁东发疯似的冲进黑暗，想要找到那张脸庞，脖间悬挂的佛坠不断晃荡，微笑的佛像透露着诡异神色。

　　突然，他的身体被重重撞倒在地，身穿浴袍的友叔率先冲出房门，身体越过仍旧想朝外爬行的长脸，快速朝楼梯口跑去。

　　紧接着，路南舟也冲了出来，根本不去看已经被恐惧占据的两人，头也不回跟着跑进楼梯。

　　满脸血污的何梁东像是想起了什么，抓起带有粘稠鲜血的手枪，起身冲向走廊，朝着楼梯开始不断射击。

　　何梁东把发生的一切都归咎在路南舟两人身上，好像只要杀了他们，事情就会回到原点。

　　这一刻，什么杀孽，什么赎罪都被抛在脑后，何梁东说过要带着兄弟们享受荣华富贵，那么就一定要做到。

　　可是直到他把弹夹清空，也没能对已经跑进楼梯的路南舟两人，造成任何有用的伤害。

　　并且，不知怎么，何梁东觉得自己的身体越来越冷。

　　“东哥，带我走……”

　　趴在地上的长脸，艰难说出一句话，他费尽力气抬头，露出缺少门牙的口腔，无声微笑起来。

　　何梁东刚想把长脸拉起，却发现他的脸上平白无故出现一只小手。

　　手掌越来越多，越来越密，甚至把长脸完全覆盖后仍旧没有停下来的趋势。

　　一股无形的力量传来，长脸被拉进漆黑的房间。

　　何梁东下意识弯腰想要去拉，可那房间现在好像是一个无底黑洞，刚融入在里面的长脸，瞬间就不知去了哪里。

　　何梁东抬脚向前，忽然感觉身体微微一沉。

　　他扭头，一张苍白的脸出现在自己肩膀位置，同样颜色的手臂紧紧抱住自己的胸膛，纤细的双腿夹住腰腹，黑绸的长发胡乱飞扬。

　　而脚下，一双小手缓缓出现，正摸索着攀上自己的裤腿。

　　无声微笑的婴儿脸，在何梁东的眼前浮现。

　　他认出来了。

　　这是他们在抢劫运钞车之前，进行蹲点的房子主人。

　　他记得，这家人丈夫在医院工作，妻子刚诞下一子。

　　幸福美满，天伦之乐。

　　可是随着他们的到来，一切都变成了碎片。

　　何梁东升起五味杂陈的情绪，荒诞、难以言说。

　　但现在说什么都完了，求生的本能却让何梁东下意识扣动扳机，但枪膛却传来清脆的空响。

　　声音像是一个锤子。

　　虽然不大，但却一下，一下，敲击在何梁东的心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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